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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7章 斷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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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斷腿

管平波母女因有自己的地盤,滿心都在事業上。而全然依附竇宏朗的胡三娘母子, 看著日漸衰弱的夫主, 就急的想上吊的心都有了。竇宏朗尚在人世, 管平波都能對著二十多歲的竇懷望上手就打, 倘或竇宏朗蹬腿去了, 她們母子會有什麽下場?現朝堂上可還沒立太子吶!

皇帝重病不得理事,朝政落到了內閣手上。內閣五人,有三個後黨, 林望舒與吳鳳儀也是多有掣肘。不過,管平波也不是毫無破綻的, 她既是人, 自然會有疏漏。譬如前幾個月流放姜老德等人家眷,結果直接放去了姜戎的地盤, 很是叫不少人看了場笑話。再有就是為了表明竇鹹臨的正統, 直接把竇懷望遷出皇宮。表面上看,居住在坤寧宮的竇鹹臨更像太子, 然而實際上遷出宮外的竇懷望才更好勾連朝臣。不說旁的, 若生活在宮中,昭王妃何以隔三差五的能借著侍疾的由頭歸省呢?

竇宏朗躺倒, 朝中難免人心浮動。兩撥人馬的爭鋒逐漸明朗化。之前反對攤丁入畝的江南黨, 亦重新團結在了林望舒身邊。而以鄭志廣為首的寧王黨也不甘示弱,雖管平波忙於黔安戰事無暇顧及朝政, 他們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,勢與林望舒戰到底。為此, 各種彈劾掐架的折子滿天飛,通政司衙門上下看的眼花繚亂,恨不的一人生出八對眼來。

外朝忙碌,內廷亦不消停。鄭顧二妃有管平波撐腰,卻無法全然蓋過胡三娘,正是因為胡三娘育有皇長子,且皇長子極受皇帝的寵愛。若不是管平波足夠兇悍,鹹臨就要享受宮女太監踩高捧低的待遇了。胡三娘仗著兒子,在後宮橫行無忌,誰都不敢輕易招惹。又有幾個選進來的嬪,家裏皆站了竇懷望,自然要討好胡三娘。於是後宮立時變的覆雜。鄭榮妃不消說,身上早蓋了管平波的印;顧敏妃之父是個清流,人生目標為罵架,作為牌坊,兩邊都不拿他當回事,顧敏妃便脖子一縮,跟她爹似的玩起了中立。四個嬪有三個的老子是昭王黨,四嬪之首珊瑚卻是更看好管平波。

接到線報的管平波服氣了,就這麽三瓜倆棗,還能分出三派來,厲害!不愧是後宮。

在這一鍋粥的亂象中,眾人都不曾發現,寡居的康王妃張明蕙已是這月第三次入宮了。作為政治鬥爭失敗的一方,康王系全家死絕不算,在宮中亦無半個親近之人,何以頻頻入宮?她來找的,正是胡三娘。

張明蕙對管平波的憎恨是擺在明面上的,當然,被管平波殺了滿門的她,即便不顯露出來,眾人也都心知肚明。竇向東在世時,她們婆媳幾個寡婦皆居於宮中。待到竇向東去世,皇帝的寡嫂只得遷出,擇了個宅子做康王府與她們居住。竇宏朗沒有刻意欺辱,但無人照管,下頭人難免怠慢。幸而次媳是國舅爺的親孫女,才沒叫人踩到泥裏。張明蕙日子過的不好,愈發對管平波咬牙切齒,兩只眼死死盯著宮廷,日日期盼著能尋到破綻,好治死了她。

就在此時,朝廷暗潮湧動,為著兩位皇子的皇位打的不可開交。張明蕙便自以為時機到了,立刻遞牌子進宮,三言兩語就哄住了胡三娘,當起了她的智囊。

因康王系死的不能再死,張明蕙無論如何也翻不起浪來,眾人都不理會她。便是看見她進宮尋胡三娘,都只當婦人閑話。如此一來,她竟利用此漏洞,與昭王妃一起,替胡三娘串聯起朝臣來。

要說昭王黨黨魁林望舒近來著實心焦,竇宏朗的身體時好時壞,管平波卻正當壯年。換言之竇鹹臨等得起,而他的孫女婿竇懷望卻等不得。最令他郁悶的是,前次為了攤丁入畝之事,拿管平波恐嚇江南士族,把倭寇犯邊悄沒聲息的蓋了過去。偏又因此生出了別樣的煩惱——若說江南黨此前站昭王是為了投機,如今便是與管平波不死不休了。在此情境下,他們恨不能竇懷望即刻當了太子。其急切躁動,林望舒險些彈壓不住。

而因竇宏朗病情的惡化,管平波不得不做準備。嶺東的駐軍暗暗的加大了訓練量,黔安戰事更是加快了步伐。於此同時,還有甘臨出征事宜。出征不是簡單的一句話,從應天到黔安戰場,幾千裏之遙,得跨過楚朝、擦著姜戎才能抵達目的。她將要帶什麽人,出征前要學什麽知識,都需要管平波親自操心。畢竟是她目前唯一的繼承人,不容半分閃失。

管平波的重心從來不在朝堂,自己又陷入忙碌,後黨登時就沒了主心骨。再則鄭志廣等人願意摒棄性別之見,且飽含政治理想,其性格多半是理智隱忍的。而江南黨的中流砥柱們,在土改的威脅恐嚇下,逐步瘋狂。正常人對上瘋狗,往往是正常人吃虧。一時間,昭王黨竟是氣焰熊熊。

買漲殺跌實乃人性,昭王黨越是烈火烹油,投機倒把的人越多。短短半個月,後黨悚然發現,大半拉朝堂都倒向了昭王,登時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,恨不能天天開會。

福寧宮內,胡三娘小跑至龍床前,趴在竇宏朗的耳邊道:“聖上,我聽聞外頭的人吵嚷著要立寧王為太子。”

竇宏朗瞥了眼胡三娘,冷笑:“怕不是你們吵著要立昭王為太子吧?”

胡三娘被叫破心思,當然不能承認,故做惱怒道:“他們說有嫡立嫡無嫡才立長,我就是不服。寧王算什麽嫡子?我懷望不曾叫皇後母親不成?”

竇宏朗臉色微變,胡三娘惱的來他跟前告狀,外頭必定已有謀劃。他還沒死,管平波就要下手了麽?

胡三娘度其神色,心道,張明蕙果然精明,把她的話學上一回,竇宏朗就變了顏色。於是接著學舌道:“呸,他們也不想想。聖上春秋鼎盛,犯得著此時提立太子麽?聖上,那起子人就是心懷不軌!該殺!”

春秋鼎盛個屁!病的七死八活的竇宏朗被刺激的不輕。病人容易鉆牛角尖,按平日,他未必能被胡三娘這等段位挑唆,可病中情緒不穩,三言兩語就著了惱。咬牙切齒的道:“請首輔來!”

既要見朝臣,女眷皆避了出去。不一時,林望舒趕到,竇宏朗不待他見禮,開門見山的道:“愛卿覺著我該立太子了否?”

林望舒跪伏在地,恭敬的道:“聖上,此事臣該避嫌。”

竇宏朗胸口起伏,激動的道:“什麽時候了,休繞彎子。我想冊封太子,你意下如何?”

林望舒嘴裏發苦,冊封太子,說的容易,問過了母老虎的意見麽?

竇宏朗苦逼的道:“與你說句實話,她不會同意的。可是我們豈能坐以待斃?”

林望舒快哭了,你還想瞞著不成?斟酌著道:“聖上,冊封太子是得昭告天下的。”

竇宏朗喘著粗氣道:“我知道。我只問你,多少人覺得昭王好?”

林望舒實話實說:“頭懸土改利劍,便是後黨,也未必是真站寧王的。”

竇宏朗點點頭:“我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
林望舒只得退下。竇宏朗又喚了李運來,依舊是直接道:“我欲立懷望為太子,好賴做個緩沖。朝臣多懼土改,或能節制她。你能否避開她的耳目,直接迎懷望入主東宮?”

望著竇宏朗枯瘦的臉,李運沈重的點了點頭。事已至此,冊封昭王的確是唯一的路。

宮中人事覆雜,各有生存之道。福寧宮的一個小宮女耳朵動了動,硬是在兩丈外的距離,聽見了竇宏朗君臣的對話。夜幕降臨,宮女換班,飛奔去了慈元殿,將此絕密告訴了珊瑚。珊瑚正愁沒有投名狀,始終入不得管平波的眼,掉頭就通過在內務府當官的哥哥,把消息傳遞了出去。接到消息的管平波只冷哼了一聲,卻再無動作。

九月初二日,竇懷望在各方朝臣的護持下,疾步往宮中去。太廟、東宮皆已準備好,只等他進宮,驟然宣旨,即可位列東宮。想要瞞著管平波,規模便不能大。待生米做成熟飯時,管平波想反對也遲了。但竇懷望心中砰砰直跳,冊封太子,果真可行麽?隨侍在他左右的人,是擁立他,還是借著他表明自己的立場,爭奪朝中話語權?竇懷望不敢深想,閉了閉眼,罷了,聽天由命吧。

緊趕慢趕,轎子終於抵達禦接,往前便是宮門。就在此時,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,竇懷望忍著掀開轎簾的沖動,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的聲音問:“是、是母後麽?”

隨轎的太監亦是有些抖,連續看了兩回,才松了口氣道:“不是娘娘,是大公主。”

竇懷望才松了口氣,隨即呼吸一滯,甘臨……來做甚?

環繞著竇懷望的朝臣亦看到了甘臨的馬隊,皆如臨大敵,催促的轎子往宮裏走。可轎子如何比的了馬,幾個呼吸間,甘臨的馬隊徑直向竇懷望沖來!

朝臣太監們頓時嚇的魂飛魄散,慌亂的喊道:“大公主,裏頭是昭王!”

竇懷望聽的這句,再忍不住,直接從轎子跳出。甘臨恰至跟前。雪白的駿馬一個急停,飛起前蹄,發出唏律律的嘶鳴。

眾人提著的心還未落回肚裏,就見馬蹄落下,哢噠一聲,竇懷望霎時發出了淒厲的慘叫,竟是左腿骨直接叫馬蹄踩成了兩截。

甘臨單手拉起韁繩,控馬後退了半步,居高臨下的道:“啊,不曾瞧見大哥,對不住。可要妹妹送你去太醫院?”

竇懷望痛的險些背過氣去:“不、不用了……”

甘臨翹起嘴角:“既然如此,那妹妹便不多管閑事了。”說著,毫無誠意的在馬上抱了抱拳,“妹妹還要去宮中與父皇辭行,先行一步。”話畢,拉起韁繩,策馬揚長而去!

方才擁簇著竇懷望的朝臣們皆目瞪口呆,傻傻的站在原地,不知如何動作。

竇懷望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左腿,眼裏全是驚恐的淚。管平波知道了!什麽都知道了!所以才派甘臨來踩斷他的腿,是為警告。瘸子不可以當皇帝,她在警告自己,若有半分歪心,殺無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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